①《庄子·田子方》。 ①CambrldgeAnclentHlstory.vol.I,P.330. ②S.H,Langdon:“TheMythologyofAllRaces”,Vo1.V,P.61. ③艾兰著、汪涛译:《龟之迷——商代神话、祭祀、艺术和宇宙观研究》,四川人民出版社,1992年,22~ 23页。
正如日本出石诚彦曾指出的,这类神话传说中均包括有日出、运行、日没三要素①,都是出于对太阳周日视运动的幻想观念。 所谓“日中有乌”,是这一神话传说系统的后阶段特色。日本山本清一曾以其肉眼看到过太阳黑子的事实,推测这可能是中国古人看到日中有黑子现象的联想②。据《春秋元命苞》云:“阳数起于一,成于三,故日中有三足乌。”恐怕秦汉时代的天文学观察和阴阳思想,促发了“日载于乌”向“日中有乌”神话的转变。“阳乌”说后来似又吸收了南方民族创世神话传说的内容,产生出优羲女蜗人首蛇身,各手执三足乌太阳或有蟾蜍之月的男女日月神故事,有关题材,在两汉至魏晋南北朝的画像石和帛画每多勾绘。 原始日神信仰中,还有一种“十日”的神话传说。如《山海经·海外东经》云: 汤谷上有扶桑,十日所浴,有大木,九日居下枝,一日居上枝。 《大荒南经》云: 羲和者,帝俊之妻,生十日。 《楚辞·招魂》云: 十日代出,流金铄石些。 《竹书纪年》云: 胤甲居于河西,天有妖孽,十日并出。 《海外西经》云: 女丑之尸,生而十日炙杀之。 《吕氏春秋·求人》云: 十日出而焦火不息。 《淮南子·本经》云: 逮至尧之时,十日并出,焦禾稼,杀草木,而民无所食。尧乃使羿上射十日。(高诱注:十日并出,羿射去九。) 这一神话传说系统中也包括两个不同成分,即“十日代出”和“十日并出”。中国学者都指出,十日传说的产生必在数字观念已进展于十而后可能,似从商代的十干记日法中产生①。但日本藤田丰八则认为,古印度婆罗门教的“十二日迭出,烧尽大地”,与中国“十日并出”、“焦火不息”很相似,中国的“十日”神话可能来自印度②。 今按,“十日”神话传说中的“十日代出”,与中国远古“阳乌”信仰的“一日方至,一日方出,皆载于乌”有内在联系,皆出于对太阳朝升晚落循环现象的原始思维艺术化,其中“十日代出”又掺入了十的数字观念。十的数字观念在中国产生相当早,各地新石器时代遗址出土器物刻划符号中,即有一些代表数目意义的构形,有的几与甲骨文五、十写法类似③。中国古代
①出石诚彦:《尧典に见レヵゐ羲和の由来にっいし》,《支那神话传说の研究》,中央公论社,1943 年,590~591页。 ②山本清一:《天文と人生》,155~158页。 ①参见郭沫若:《释干支》,《甲骨文字研究》,大东书局,1931年。管东贵:《中国古代十日神话之研 究》,《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》33本,1962年。郑文光:《从我国古代神话探索天文学的起源》, 《历史研究》1976年4期。 ②藤田丰八,《中国南海古代交通丛考》(中译本),商务印书馆,1936年,503页。 ③CheungKwongYue:RecentArchaeoIOglcalEvidenceRelatingtotheOriginofCmneseCharacters,TheOrigins
的数字观念大致本之人身,如商代以前一尺的长度,就是取人手一,拃的距离(见本书七章一节之二),十的数字观念殆亦受人手十指之启示。《礼记·大学》有云:“十目所视,十手所指。”“十日”神话传说在中国自有其相应的生成条件,来之印度的说法是很难成立的。况且“十日”神话的构成要素,与中国原始时期一贯的朴素天文学观察始终是相辅相成的。 河南郑州大河村遗址出有距今约5000年前的仰韶晚期彩陶,绘有反映原始先民观察天文现象的太阳纹、日珥、月相变化纹以及星象纹,其中两件缽肩部或腹部残片所绘太阳纹,复原可知均为一周十二个太阳,恰与一年十二个月的历法概念相合①。山东大位口文化遗址陶器刻划符号中有两形多见,一力云气上托一日形,与甲骨文旦字接近,一为日傍于五山之巅,似可隶写为旵②,两形当与本地先民观察日出与日落天象有关。 值得注意者,河南东部杞县鹿台岗龙山遗址发现一组祭祀遗存,外室呈方形,内为一直径约5米的圆室,圆室有两条直角相交的十字形纯净黄土带,与太阳经纬方向一致;附近又有一组祭坛,中间是一个直径约1.5米的大圆土墩,10个直径半米的小圆土墩均匀环其周围③。这一考古发现,似可把“十日”信仰观念上推到龙山时期,它乃本之原始天文观察,并以先民固有的心理状态对此自然物象进行神话的构思,当十的数字观念约定俗成,也就相应为“十日代出”提供了神话素材。两组建筑遗存似与当时基于“十日”信仰的揆日度影祭祀相关。 中国远古的日神信仰,其实表现有许多不同的内容,如“十日”神话系统,即有“十日代出”和“十日并出”。前者与“阳乌”神话的关系很为密切,日神的神性统以善神面目出现,为所谓帝俊的部族所崇拜,大概该部族主要活动于东南部凉爽地区,常受太阳的恩惠而少受其苦,这种自然条件正构成其日神崇拜的客观基础。 后者“十日并出”,不见于现实生活,有厌恶太阳的焦火不息而给人们生活带来的灾难之泛想,太阳被视为恶神或敌对之神。从十日并出为害于河西,以及陶唐氏尧命羿射日的神话传说看,这一信仰系统似产生于西部地区,当地的干旱和炎热之苦,客观上促使活动于这一带的原始部族产生了诸如此类的日神信仰①。 总之,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反映的日神神性,包含有丰富的精神生活和社会生活内容,因地区不同,自然气候条件不同,先民基于天象观察和思维构想出的日神信仰,自然而然有截然不同之处。总的说来,原始时期东方和南方地区的氏部族,一般是把太阳视为善神加以崇拜,相反在黄河中上游中西部地区,日神通常是人们心目中的恶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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